老赵
我的两个表舅是我婆婆的表弟。两个表舅一母同胞,长相天差地别,大表舅黑、矮,二表舅高大、气宇轩昂。
二表舅跟我婆婆关系近,每次来开封都住我家;大表舅从来不登我家门,像没这门亲戚。后来听婆婆说,解放开封时,大表舅住大南门附近,怕炮火落自己头上,就跑到我婆婆家避难。那时婆婆的父母还在,婆婆的母亲是表舅的亲姨,却拒绝收留他,说自己家也不安全,让他还是回去吧。从那儿以后,大表舅记上了仇,说他姨太狠了,不管他的死活。连带着跟我婆婆也断了亲。
二表舅从小就聪明,书读得好,大学学的是水利,后来去了大西南,在一个水利局担任高级工程师。
大表舅不知道为什么没读书,我觉得他并不笨,爱鼓鼓捣捣。卖过老鼠药、假古董,炸过油条,修过自行车。我娘家是大南门外的,我从小就对他有点印象,没想到这个当年摆摊炸油条的黑脸汉子有一天会跟我沾上亲戚。电动车在今天不稀奇,但早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大表舅就骑上电动车了。他把一个小马达装在自行车上,骑着满街跑,除了声音有点吵,速度还是很快的。
表舅家是胭脂河的老户,曾经的富商之家,好几进的大院,房子上、院子里都是精美的砖雕。灾荒年间,家里开粥棚,救济那些无家可归的难民。家后来为什么败落,我没问婆婆,有些事,总觉得来日方长,却不知一旦错过,再无从寻找。
婆婆去世后,二表舅也不来开封了,算起来,他今年有90多岁了,也不知道是否还健在。